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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欧洲杯夺冠的“三个贝贝”贝拉尔迪、贝洛蒂、贝尔纳代斯基,恐怕将集体无缘2024欧洲杯。三个成名之初时被寄予厚望的才俊,最终成为意大利足球“垮掉的一代”代表,而悲剧并不全部源于他们自身。
从2014到2024,“贝贝”们在10年间都做了些什么?
2014年,巴勒莫中锋贝洛蒂在意乙赛场上打入10球,随队升级并迎来意甲处子秀;萨索洛进攻手贝拉尔迪在对阵AC米兰的比赛中上演大四喜,顺便踢掉了阿莱格里的帅位;佛罗伦萨青训瑰宝贝尔纳代斯基结束意乙克罗托内历练回归母队,并逐渐站稳脚跟。在迪比亚吉奥挂帅的U21国家队,三位生于1993或1994年、年龄相差不过8个月的年轻人,都逐渐成为了主角。
2017年,贝洛蒂为都灵在单赛季轰入26粒意甲进球,成为亚平宁最炙手可热的超级中锋;贝拉尔迪从膝盖重伤中归来,并重新展现出顶级效率;贝尔纳代斯基披上了佛罗伦萨的10号,不可避免地被拿来与罗伯特·巴乔比较。低谷中的米兰双雄向三位才俊抛来橄榄枝,“三个贝贝”的概念也就此在中文网络世界流传开来。贝洛蒂和贝拉尔迪留在了本队,而贝尔纳代斯基在夏天转会尤文图斯,就像当年的巴乔一样。
2021年,贝洛蒂的标签变成了都灵队魂,他连续第6个赛季意甲进球上双;贝拉尔迪在德泽尔比麾下踢着美丽足球,他是萨索洛珠宝店里那颗最闪耀的钻石;贝尔纳代斯基的日子不太好过,他在皮尔洛的尤文苦寻自己的空间。即便如此,三人都入选了曼奇尼的欧洲杯大名单,在决赛的点球大战中先后出场,又在温布利的夜晚高举德劳内杯。
2024年……
被战术牺牲的“红贝贝”
3月15日,斯帕莱蒂公布了“欧洲杯时间”开启前的最后一期国家队大名单,其中包括7名前锋:基耶萨、洛伦佐·卢卡、奥尔索利尼、拉斯帕多里、雷特吉、扎卡尼和扎尼奥洛。这其中,真正的中锋只有雷特吉和卢卡,他们本赛季在意甲加起来只进了13个球。人们不禁想象:倘若有火力全开的贝洛蒂坐镇,那该有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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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灵效力的7个赛季里,贝洛蒂打进了100个意甲进球(232场),但如果以一名顶级中锋的标准来要求他,他在对手禁区内时常显得不够冷静、不够致命。早年的贝洛蒂从未展现出成为一线球星的素质,他的身材不算高、速度不够快,“强壮”或许是人们对他最直观的印象。
贝洛蒂身材厚实,可自打出道之初就有些驼背,这一问题又在近年间逐渐加剧。2019至2021两季,都灵队陷入危机,跌到降级区边缘,贝洛蒂几乎是一个人驮着球队前进。贝洛蒂进球、助攻、回撤接应,承担了前场的所有职责。贝洛蒂弓着背,在绿茵场上长途旅行,像是一头尽职尽责的骆驼,在禁区内与对方后卫肉搏,像是一个历练多年的拳击手。贝洛蒂累了。
身体的超负荷运转,让贝洛蒂在2021-22赛季遭受了严重的伤病困扰,肌肉问题让他错过了几乎半赛季的比赛,也压低了都灵俱乐部在谈判桌上摆出的续约价码。贝洛蒂说了不,这位曾经被都灵主席卡伊罗声称“值一个亿”的神锋,以自由身离开了球队。贝洛蒂渴望再上一个台阶,但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直到夏窗的最后时刻,他才得到了来自罗马的邀请。
贝洛蒂终于加盟了一支强队,可人们很快发现:这名在都灵脏活累活一肩挑的国脚前锋,竟已变得不会进球了。贝洛蒂在场上的拼命劲头,赢得了几乎所有红狼球迷的心,但他最终以零进球结束了上赛季的意甲征程。本赛季,贝洛蒂在联赛首轮就梅开二度,然而随着卢卡库的加盟,他又一次沦为替补,并在不稳定的出场机会中丢掉了门前的感觉。冬窗租借佛罗伦萨之后,贝洛蒂马上成为紫百合的主力中锋,可9场下来只进1球,效率依然不是他的优势。
2016-17赛季打入26粒意甲进球的贝洛蒂,为何到头来成了蓝领中锋?去年春天,意大利U21主帅尼科拉托如此谈及各级国家队中锋断档的问题:“这是意大利足球的内卷化。我们借鉴了其他国家的足球风格,如今中锋的作用更多地是支持和策应,而不是扮演终结者。中锋需要展现个人能力,我们却在量产策应型球员,他们很擅长为队友做球—这很简单,无需冒险,可不冒险你怎能赢得比赛?
被豪门耽误的“紫贝贝”
2017年7月,中国的AC米兰球迷们在深圳大运中心齐声高呼贝洛蒂的名字,代表了中资米兰在那个疯狂夏天给大家带来的幻想。倘若贝洛蒂当初高价转会AC米兰,他是否能够成为红黑军团新时代的锋线核心,并因此被赋予更纯粹的进球任务?没有人知道。也是在那个夏天,贝尔纳代斯基站在职业生涯的十字路口,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在身披紫百合10号两个赛季后,意甲赛场上最具天赋的进攻手之一加盟了意大利最强大的球队。
在佛罗伦萨,贝尔纳代斯基的绰号是“布鲁内莱斯基”,前者是紫百合最闪耀的新星,后者是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的建筑师,他们都是文艺复兴之城的骄傲。然而在来到尤文之后,贝尔纳代斯基在场上收到了阿莱格里的提醒:“这里不是佛罗伦萨!”他不再是万众瞩目的明珠,也不再是进攻核心。
一年后,作为C罗“迷弟”的贝尔纳代斯基,得到了与偶像并肩作战的机会。2018-19赛季欧冠1/8决赛,尤文次回合主场三球完胜马竞,完成了壮阔的大逆转,是役C罗上演帽子戏法,贝尔纳代斯基助攻了第一球,又突入禁区赢得了制胜点球。那场比赛,贝尔纳代斯基的活动范围极大,在场上无处不在。这样的奉献精神让他赢得了球队将帅和球迷的认可,却也在日后为他的被迫转型埋下了伏笔。
2019年夏天,萨里接替了尤文帅位,433看起来是最适合贝尔纳代斯基的理想体系,可在一支有C罗和迪巴拉的球队,他注定只能扮演配角。萨里时代的尤文在场上呈现出高度的不对称性,进攻火力聚焦在C罗所在的左路,由于葡萄牙人极少回防,贝尔纳代斯基需要承担大量的策应和防守任务,进攻产出自然变得极其有限。
一年后,另一位来自佛罗伦萨的费代里科也来到了都灵城:基耶萨比贝尔纳代斯基小三岁,加盟尤文也正好比后者晚三年,他日后也将遭遇与贝尔纳代斯基相似的困境—在场上无法扮演自己最擅长的角色。库卢塞夫斯基和麦肯尼也分别来投,尤文的边路变得非常拥挤,特别是在右侧。皮尔洛将阵型在442和352之间反复切换,贝尔纳代斯基被挪到了左路,并在赛季中段被改造成了左后卫。这位昔日的天才进攻手,至此彻底成了一名功能型球员。
尤文五年,贝尔纳代斯基从右路踢到左路,从前锋踢到后卫,几乎尝试了中前场的所有角色,不断的调整、适应和妥协磨平了他的所有棱角,当初欧冠对阵马竞的意气风发,在那之后再未重现。佛罗伦萨时期的贝尔纳代斯基,从未被普兰德利执教过,但后者在去年秋天的一番表态,言简意赅地解释了球员的迷失和沦落:“对于技术型天才来说,他们需要时刻感受到主角意识。”当一名天生的主角被命运安排成配角,遗憾也就不可避免。
被命运玩弄的“绿贝贝”
不同于被塑造、被扭曲的贝尔纳代斯基,职业生涯从未离开萨索洛的贝拉尔迪,在球队享受着完全的自由;不同于被捶打、被压榨的贝洛蒂,贝拉尔迪得益于一套明晰而进取的足球体系,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进攻才华,无需陷入消耗战。因此,“绿贝贝”的职业生涯比起另外两人更具持续性,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升上意甲11年来,萨索洛从未彻底改变以433为基础的足球体系,也从未像绝大多数意甲保级队一样,在需要积分时钻进三中卫的“舒适区”。过去4个赛季,贝拉尔迪在意甲58次破门,送出42次助攻,正好直接参与了100粒进球。本赛季,他受到半月板伤势的困扰,在赛季中段缺席了不少比赛,球队也一路在积分榜上滑落到第19名。3月3日客场对阵维罗纳的联赛,对萨索洛的保级任务至关重要,刚刚伤愈的贝拉尔迪回到首发,然而在踢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又痛苦地倒在了场上。
贝拉尔迪的跟腱断了。他在两天后成功接受了手术,预计直到年底才能复出,欧洲杯自然也化为泡影。作为意甲上半程状态最好的本土进攻手,贝拉尔迪本来是国家队今夏最可靠的前场火力点,却偏偏在此刻遭遇生涯至今最严重的伤病。贝拉尔迪重伤后,斯帕莱蒂很难从其他人选中找到合适的替代者:奥尔索利尼是出了名的神经刀,科尔帕尼的能力尚难服众,扎尼奥洛在英超的冒险并不顺利。
三年前的欧洲杯冠军队里,曼奇尼带上了七员锋将。这其中,“三个贝贝”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除此以外,因西涅已经远赴美国大联盟,因莫比莱状态一落千丈,波利塔诺本赛季高开低走,小基耶萨在尤文越发挣扎。意大利国家队面临的是真正的锋荒,在亚特兰大沦为替补的斯卡马卡,已经是中锋位置上公认“最不坏的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大利国字号梯队总负责人维西迪看来,意大利足球自己创造了“一堵墙”,阻挡了年轻前锋们前进的步伐:“在青训系统中,我们总是倾向于更多训练球队、更少训练球员,个体技术的训练时间非常有限,有球能力的锻炼更是严重不足。这直接导致一个现象,我们能够练出很多好中场,但前锋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他们变得不会突破、不会盘带、不会射门。”
“三个贝贝”象征的锋线希望,在今天的意大利足坛不复存在,而“三个贝贝”本身也正在成为国家队的过去时。没去成豪门的贝洛蒂,未能突破自己的技术瓶颈;嫁入豪门的贝尔纳代斯基,反倒被豪门误了终身;本该在这届欧洲杯成为主角的贝拉尔迪,如今只能感叹造化弄人。正在迈入而立的三人,将会集体无缘今夏的欧洲杯。和贝拉尔迪、贝尔纳代斯基同属“94一代”的,还包括当年的天才后卫鲁加尼和卡尔达拉,前者在尤文彻底沦为替补,后者在AC米兰继续蹉跎,前一阵复出后在预备队作赛。他们是曾经被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最终却成了意大利足球“垮掉的一代”。这本该是他们最好的年华。
本文作者:沈天浩(发自意大利)
本文原载于第887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4.3.25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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