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6日，中国男篮战胜了中国台北男篮，获得了杭州亚运会铜牌。冠军是菲律宾队。中国篮协主席姚明又一次与冠军失之交臂。他已经步入中年，身体发福，早已没有了昔日那掌控“上海舞步”的少年之心。那时候的他，还会想起恩师鲁迪·汤姆贾诺维奇的那句话吗？

1995年夏天，休斯顿火箭队艰难卫冕了NBA总冠军。汤姆贾诺维奇接受采访时说：“我们一路走来都不被看好，对于那些不相信我们的人，我只有一句话要说，永远不要低估了一颗总冠军的心。”

姚明在2002年夏天以选秀状元的身份成为休斯顿火箭队的希望。休城欢迎他的横幅说：“让我们一起开创大场面。”姚明开创了“大场面”，他拼尽全力却终究没给休斯顿带去一座总冠军奖杯。他同样拼尽全力，也没能给中国带来一座真正的世界冠军奖杯。

在姚明错失亚运会冠军的杭州，有一家叫阿里巴巴的公司曾经有机会为中国带来一座电子商务的总冠军奖杯。这家创办于1999年的互联网公司，曾经一度紧追亚马逊，有望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电商公司。后来，亚马逊一路高歌猛进，阿里巴巴又回到了起点，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总冠军的梦越来越远。

突然之间，分区冠军也成为了往事。2023年11月28日，拼多多发布新一季财报，第三季度收入为688.4亿元，同比增长93.9%，实现美国通用会计准则口径净利润155.4亿元，净利润率为22.6%。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充满期待地等候着拼多多市值超越阿里巴巴。两个交易日后，期待变成了现实。

这次超越，在阿里巴巴内网上引起了讨论，马云回复说：“我更坚信阿里会变，阿里会改。所有伟大的公司都诞生在冬天里。AI电商时代刚刚开始，对谁都是机会，也是挑战。要祝贺PDD过去几年的决策，执行和努力。”

其实，马云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了——永远不要低估一颗总冠军的心。

沉重的外贸

总冠军今年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前行。

自2009年以来，中国出口国际市场份额已经连续14年居全球首位（当前份额14.7%），也连续14年保持进口总额全球第二的位置（接近11%）。中国也连续6年保持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规模再创历史新高，妥妥的国际贸易总冠军。

但海关总署的数据证明了总冠军的苦恼。

截止2023年10月，中国对外出口已经连续6个月同比下降，整体原因不外乎“对主要贸易伙伴的出货量仍然疲软，而其区域竞争对手则录得乐观的增长”。

知乎上，一位认证为“浙江盈和国际物流”的用户稍早前发帖称，一批东莞外贸工厂可能突然加速倒闭。

“今天回公司发现隔壁的沙发外贸工厂倒闭了，一群四五十岁的工人正在忙进忙出的搬东西。据这里工人说，这家工厂曾有员工近500多人，经营了10年多，很多工人一直在厂里工作，但现在订单不景气，老板只能选择关门大吉。”一位东莞的外贸人说道。

在他所列举的名单中，既有港资企业，也有日资企业，还有我们的本土企业。它们倒闭的原因都是订单下滑。导致订单下滑的，除了海外的需求下降之外，还有海外买方的“破产潮”——寰球同此凉热，海外买方也撑不住了。

作为制造业重心的广东与浙江，时有发生出口制造企业陷入困境，工人返乡，宿舍楼人去楼空的现象。在以小商品出口蜚声全球的浙江义乌，几乎每个月都有外贸企业破产清算的公告发出。

有坏消息自然也会有好消息。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3年前10个月，中国汽车出口5824.3亿元人民币，增长88.5%。比亚迪2022财年员工人数一年内从28万暴涨至57万，2023年又校招了3.18万人。其背后的数字是，2023年上半年，比亚迪全球新车销量同比增长96％至125万辆，首次进入全球前十。截止11月份，比亚迪乘用车全年出口量累计达到20.6万辆。

除了比亚迪，还有一个优等生，叫多多跨境。2022年9月，拼多多跨境电商平台Temu正式出海，至新一季财报截止的9月30日，正好满了一年。拼多多的新财报显示，2023年二季度起，Temu就开始进入狂飙突进的模式，二季度营收同比大增66.3%至522亿元，而三季度拼多多佣金收入由二季度的144亿元增至292亿元，分析师普遍认为与Temu业绩的快速提升有关。

多多跨境业务，其初衷是让中国中小企业走出去，为世界各地的消费者带来极具“质价比”的购物体验。

Temu业绩的快速提升，意味着有更多中国商品被销售给了全球四十多个国家及地区。

有人举步维艰，有人狂飙突进。这真是一个涝的涝死旱的旱死的局面，东莞式的冰火两重天。

汽车出口增长的一枝独秀，无法冲抵中国制造业出口陷入困境的现实。自2018年以来的中美贸易争端，对两国贸易造成了巨大伤害。美国依然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但美国贸易伙伴中，中国排名已降至第四。不独美国，全球民粹主义都在抬头，贸易壁垒在加剧，全球化陷入了僵局。

持续了三年之久的新冠肺炎疫情也让全球化雪上加霜，病毒隔离了感染者和密切接触者，也隔离了全球供应链。停滞和断裂的供应链支撑不了全球化，而依靠全球化生存的进出口企业，变成了池鱼。

原有的产销模式，已不足以支撑传统出口制造企业继续自己“中国制造”的冠军之路。它们需要新的突破。

多多跨境业务给它们提供了一种可能。Temu就如同一条“激活鱼”，搅动了一潭秋水。

资本市场对于Temu的激活给予了褒奖，其表现是用阿里巴巴与京东2.5倍的市盈率为拼多多投票。这是真金白银的投票，机构投资者对拼多多的预期，也是鞭策。如果接下来拼多多不能提供更多“惊喜”，它们也会用“惊吓”来回应。

拼多多做对了什么？

尽管对拼多多崛起充满期待是一种渴望格局改变的心理预期，但人们还是要搞清楚拼多多到底做对了什么。

其实马云在阿里内网的回应解答了这个问题。马云提到了“创新想法”，也“更坚信阿里会变，阿里会改”。创新与改变就是拼多多做对了的事。

很多人迄今依旧固执认为拼多多的成功是“五环外”的成功，“土”。拼多多通过与制造商和供应商直接合作，提供定制化产品和实惠的价格，满足了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和性价比追求。

Temu出海的时候，疫情导致的供应链断裂，使中国大量中小制造企业被孤立于全球化之外。

Temu做了什么？

拼多多集团董事长、联席首席执行官陈磊说：“我们希望利用过去多年积累的供应链的基础，为全世界不同地区的消费者提供直接从工厂购买的渠道，提供更加柔性化、个性化的供应链以及更具性价比的综合购物体验。”

简单直接的说法，就是用全球制造满足全球销售。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市场经济的历史，就是依托全球化高速发展的历史。

全球化使中国人获益，也使美国人获益。陈磊的话可以解释为什么Temu可以把中国商品卖到海外——工厂直供、性价比。

我们打个比方来说，一家制造企业生产的商品，基础成本是5元人民币，定价6元，再剔除各种投流推广、物流、税费成本，几乎没什么钱可赚。而在Temu平台上，同样的商品，工厂卖给Temu，能得到比卖给传统外贸商更高的利润，其它推广、物流、关务等事项都由Temu承担。企业生产经营的目的是利润，只要有利润，企业就会加大投入，鼓足干劲往前冲。

多多跨境通过简化出海流程、降低外贸门槛、拓宽订单渠道和助力品牌培育等，让更多中小外贸企业进入了国际市场。在它当中扮演的角色，是“托管者”，用“全托管模式”，帮助制造企业完成从生产、流通到销售的全部环节。

数据显示，多多跨境目前每天出口包裹量超过40万个，日均货重600吨左右，其中超过一半发往美国市场。在美国市场，上线SKU数已有200多万个品种，预计年内能达400万个品类。

我们看到的是数据，而多多跨境发现的却是市场。多多跨境某种程度上发现了创新市场需求。它特别像熊彼特谈及的 “创新”的五种情况中的第三种：“开辟一个新的市场，也就是有关国家的某一制造部门以前不曾进入的市场，不管这个市场以前是否存在过。”

这种创新，是教科书级的，并不高深，大道至简。

多多跨境做的第二个创新，是与中国整个电商行业一起，通过供应链变革帮助中国中小制造企业重新走上“中国制造”的冠军之路。“中国制造”重走出口冠军路，传统的产供销模式已经陷入困境，供应链的断裂对全球化造成了巨大困扰。

多多跨境做了供应链变革的尝试，也就是陈磊说的，“提供更加柔性化、个性化的供应链”，去中间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直接完成从产到销。平台的销售数据以及预测，又反馈到生产端，重塑效率。

整个中国电商行业推动的供应链变革，更像是熊彼特五种创新的融合，既有新技术，也有新市场，还有新的组织。

在当前的全球经济形势下，“中国制造”重走冠军路，需要完成以时间换空间的成长。供应链的断裂、需求的下降以及区域竞争对手的成长带来的困扰，都需要时间去厘清。某种程度上，供应链变革是为“中国制造”量身定做的冠军服。

漫长的征途

资本市场用美元和市盈率给了拼多多以褒奖，机构投资者对拼多多的未来翘首以待。它们是理性的，也是残忍的。它们给了拼多多以预期，也给予了警醒——拼多多必须正视挑战。

多多跨境毫无疑问已被视作了拼多多新的增长引擎。可以预见，拼多多四季度的财报会更出色，因为它完整囊括了中国的“双11”和美国的“黑色星期五”。拼多多在“双11”中的表现已经被中国媒体津津乐道，而在美国的“黑色星期五”到来前，Temu专门推出了促销活动，精选商品可享受最高达70%的折扣，同时宣布如果交货延迟，Temu将向消费者提供赔偿。为了保证物流，Temu与美森、以星、达飞、马士基、中远海运等世界著名船公司展开合作，将通过海运快船形式，解决跨境电商物流问题。

“双11”与“黑色星期五”可以带来短期的惊喜，而要长久的欢愉，拼多多与“中国制造”就必须一起迎接那些新挑战。

无论对于“中国制造”还是对于拼多多来说，全球竞争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它们如何因应这种变化？传统的外贸模式陷入困境，多多跨境发现了新市场，然而这个天然存在的新市场是可复制的，Temu要想保持其领跑者地位，单靠“超级碗”上的广告是不够的，它必须把提供更多、更具性价比的商品和更好的服务。

只有参加更高级别的比赛，“中国制造”和Temu才可能成为更高级别的冠军。

中国消费者与美国消费者的消费需求也更加复杂多样，以前他们要好商品，后来要好服务，再后来要好物流，现在他们全都要，还要个性化，要高性价比……如何满足消费者趋于理性的消费行为和更加复杂的要求，同时激发他们的购买欲？无论拼多多还是Temu，实惠、品质、服务和感受都是关键词。

中国电商平台在市值上从来没有拿到总冠军，亚马逊依旧一骑绝尘。但拼多多、阿里、京东的背后是冠军。

“中国制造”是全球贸易的总冠军，曾经是，现在依旧是，尽管遭遇困境，但这是总冠军的苦恼，是卫冕的苦恼。

对于中国的电商平台来说，它们需要做的就是成为领跑员，陪着“中国制造”跑下去。

跨过山丘，还有巅峰。创新是攀上巅峰的路。供给学派的代表人物乔治·吉尔德说：“萨伊定律的基本观点依然是正确的：供给创造需求。总体的供过于求是根本不会发生的，劣质商品的供过于求倒是可能的。在必需品匮乏的世界里，经济科学找到了自己的含义；所有商品明显地过剩意味着创造性生产、新供给和新需求的匮乏。”

创新是革命性的。原有的产品淘汰了，就制造新的产品；旧的市场饱和了，就开创新的市场；老的技术落伍了，就发明新的技术……全球化也会送走观光客，市场经济会自然淘汰不适应者。

无论阿里也好，拼多多也好，它们都还刚刚翻过山丘，还要去攀那巅峰。只要全球化的潮流不息，中国市场经济的烈焰不灭，创新之心不死，它们就会与中国制造业一起踏上卫冕总冠军之路。

“我只有一句话要说，永远不要低估了一颗总冠军的心。”

*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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