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新春，创刊25年的上海都市媒体《新闻晨报》与涉一工作室发起特别企划——「欢喜照相馆」，征集9组“家庭”参与全家福拍摄，留下这个冬日里关于“纸的温度”。

一个下着雨的周末，晨报记者走进前女足门将赵丽娜上海的家，见证了她和父母一张张温馨全家福的诞生，也畅聊了她退役之后的工作和生活。

球场之外，赵丽娜是有着十多年“鼓龄”的架子鼓爱好者，是在唱跳舞台乘风破浪的“姐姐”，是见证队友在赛场上拼搏的记者，也是模特、博主、歌手、猫咪铲屎官......退役至今，她有了哪些改变？来听听女足最美门将的“人生下半场”。

“我仍然热爱足球”

专访赵丽娜（上集）

退役半年多，赵丽娜发现自己的MBTI从INFJ变成了ENFJ。

简单来说，就是从享受独处变成开始享受走进人群。“刚退役的时候我面对镜头还是很紧张，后来可能是参加很多活动锻炼出来了吧，开始享受成为一个e人，给身边的i人朋友们带来快乐和安全感。现在我是快乐小狗！”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接受采访，赵丽娜身后是一排玩偶，还有队友送她“吸吸欧气”（求好运）的书法，90后的上海小囡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已经全然不见社恐的身影。

过去的两年，赵丽娜完成了职业生涯上下半场的转换，从一个高光时刻走出，迎接了另一个丰富多彩的斜杠人生。

回忆起退役之前最重要的一场比赛，2022年的女足亚洲杯必然榜上有名。那是中国女足时隔16年再次捧起的冠军荣誉，而对于随队出征的门将赵丽娜来说，这次时隔两三年重回国家队后的重要一战也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相当完满的句点。

超过30岁仍然要在场上保持极高的战斗力，赵丽娜深感自己的体力正在面临考验。“我当时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要掉队，不要受伤，把训练时的水平正常发挥出来就好。”那一年的比赛还是无观众的状态，和以往人声鼎沸的球场不同，赵丽娜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每一次和队友喊话后的回声。“现在回想起来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

夺冠后的礼花、现场的音乐、队友们激动的泪水和拥抱，是如今回想依旧历历在目的高光时刻。站在领奖台上，过往训练比赛经历的种种艰难像电影镜头一样闪过，比起胜利的喜悦，赵丽娜更多了一份感动。

一年后，走过了24年职业足球生涯的赵丽娜选择退役，不舍归不舍，告别赛场并非意味着告别足球，赵丽娜转身戴上了记者证的挂牌，去往2023女足世界杯的现场报道昔日队友们的战况。以前作为在役球员的她没有参加过的赛前采访，后来作为记者体验了一次。

退役仪式上的赵丽娜（右）

原本还在忐忑自己该如何提问，但当看到熟悉的教练和运动员出场，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彼此四目相对后，赵丽娜一颗悬着的心突然落定：“我们在人群中一下子捕捉到了彼此，可能看到媒体席上熟悉的面孔，也会让紧张备战的教练和队友们也感受到安心和慰藉吧。”

那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比赛，结束后赵丽娜在观众席上没忍住眼泪。“我知道的，对于她们当中很多人来说，这就是最后一届世界杯了，我特别不希望是带着遗憾结束的。”能进入国家队的队员毕竟是少数，或许很多人一整个职业生涯里都没有太多参加大赛的机会，“但我们对于足球的热爱是相同的。”

“架子鼓填补了我生活的很多空白”

退役后的赵丽娜开启了忙碌的“后运动员时代”，受邀参加湖南卫视《乘风2023》，是她备受关注的一次跨界。在初舞台上，她帅气地用一套架子鼓演绎了《无名之辈》，现场氛围瞬间燃至高点。

算一算，架子鼓算是陪伴赵丽娜时间最长的一项爱好了。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她刚刚升到职业一队，作为队伍里年纪最小、球技也相对稚嫩的球员，时常感受到挫败。“我老是接不到大队员的球，也没有太多上场的机会”，她一度想要退队放弃，还和妈妈赌气离家出走，去同学家躲了三天。“我妈妈觉得既然都打到了职业队，就没有退路可走了。当时确实心里也有一些埋怨，觉得她不够理解和关心我。后来慢慢地有了进步，才明白这份坚持的意义。”

在那个对足球产生抗拒的青春时代，赵丽娜遇到了一部动漫《NANA》，其中的角色和摇滚乐队那自由独立的精神深深感染了这个正值叛逆期的小女孩。她开始四处拜师学艺，一套架子鼓、一副鼓槌让她找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当时的教练非常鼓励我们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还包容我把一套鼓放进了宿舍。尽管那只是一个破旧的杂物间，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觉得分外珍贵了。”每天下训，赵丽娜都会钻进“鼓房”练上一个小时的鼓，“它填补了我运动生涯的很多空白，在鼓点的节奏中给我力量。”

“录综艺时也曾因身高有些受伤”

赵丽娜喜欢唱歌，在《乘风2023》的舞台上，她尝试了唱跳、rap，毫不怯场。“上舞台前也紧张，我的耳返里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这种紧张感和大赛前的紧张还不一样，足球比赛充满了太多不确定，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结局。但舞台，是来自千百遍的练习。”赵丽娜没有特别犯怵。

唯一感受到挫败的，是自己的身高。和其他的“姐姐们”排练群舞，赵丽娜188厘米的身高十分显眼。如何让队形看起来是和谐的，节目组导演们陷入了沉默。赵丽娜敏感地捕捉到了微妙的氛围，回到休息室委屈地大哭。曾经作为一名门将引以为豪的优势，在综艺的舞台上成了所有人都在规避的劣势，赵丽娜一度觉得有点受伤。

其实成长至今，她时常要面对这样的时刻。走在路上，总会听到路人的议论声。人群里，她也总是最显眼的一个。“于是我必须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因为我知道我的一切都会被看见，甚至被放大。”

去年，赵丽娜发行了自己的第一首单曲，名字叫《我的勋章》。“喜悦悲伤，汇成炙热的目光，让它成为我的勋章。”运动员生涯的起起伏伏给了她一颗大心脏，尽管外界的声音不断，但最终，都会成为她的勋章吧。

“第一次拍全家福”

这一次跟随拍摄团队，我第一次走进女足队员的家。一进门，还在化妆的赵丽娜开朗地打招呼：“老师们好！”丝毫没有早起的疲态。

看到赵丽娜的父母，你会知道门将的身高是如何诞生的了。175的妈妈年轻时爱打排球，186的爸爸当年是单位篮球队的一员，这一家子把三大球集齐了。

原本以为退役之后在家里的时间会变多，但这一年多重身份的加持，见到女儿好像也并非易事。这一次拍全家福，是一家三口的初体验。妈妈做了拿手的上海罗宋汤和蚂蚁上树，和女儿一起温馨下厨房，“我把锅子都抱来了，平时她也不怎么做饭。”妈妈用上海话吐槽起女儿来毫不留情。“平常我确实是打压式教育，外面已经听到很多夸奖了，我再夸么她要骄傲的。”

赵丽娜全家福合影

趁着妈妈下厨，赵丽娜向记者介绍起冰箱门上满满当当的冰箱贴：“这些都是去各地比赛或者旅游的时候买回来的，土耳其的热气球，意大利的空心面，还有我们新疆的烤包子，成都的火锅，还有自己做的蜡笔小新......”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段独特的旅途和对生活的热爱。

在饭桌上，赵丽娜分享起了儿时的美食记忆：“小时候在队里集训，每周三家长可以来探望。我妈妈每次用保温桶装着罗宋汤来，身边的小朋友都喜欢喝。”

饭后的洗碗环节，爸爸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时不时地喊女儿一声“妹妹！”赵丽娜再跑进去帮忙。“她现在瘦，小时候那个手臂像藕节一样嘞。”爸爸看着话不多，但是只要有人用上海话搭腔，可以从他那里听到赵丽娜小时候的很多“八卦”。

在赵丽娜家，还有一只可爱的起司猫，名字叫“泡泡”。赵丽娜说自己喜欢泡泡玛特的盲盒，如果下次再养一只猫咪，就叫它“玛特”，主打一个整整齐齐。“它其实情绪挺稳定的，唯一就是对所有线状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比如它曾经咬坏了我五根充电线。”在镜头前，“泡泡”也不怯场，和赵丽娜表演了握手才艺，得到了零食奖励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镜头内外，赵丽娜都像邻家女孩一样，大方自然地有问必答。熟悉她的球迷都知道她的昵称叫“叨叨”，源自“神神叨叨”。“我小时候可猛了，在队里大家一起看电视，前排的男生都挡上了我看不到，就把桌子椅子摞在一起踩上去，结果看到进球了太激动就从上面翻下来了，手这里现在还有个印子。”讲起小时候的事，总是有很多笑声。

退役之后的生活固然忙碌，但在她身上也看到了更多松弛、可爱的一面。关于未来，她有很多畅想：参与体育电影的拍摄、跟随乐队排练和演出、继续跟随公益项目“星球计划”走访更多学校，教孩子们踢球......过去一年忙忙碌碌，自己反倒没有怎么上场踢球。新一年，她立下了一个flag，希望和好朋友们约场球，不能丢下自己的老本行：“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身体，更重要的是，踢球还是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