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国字号球队屡次冲击世界杯和奥运会未果,奇怪的是,这些失败几乎都有一个相同的原因,即最后时刻因为体能不支而造成的技术变形。
当时在足协顾问年维泗、时任副主席王俊生的力推下,一九九二年就开始了“十二分钟跑”测试,但该体测项目是真正引起社会的普遍关注还是在中国足球职业化的元年。
因为在一九九四年,“十二分钟跑”的成绩直接成为球员能否参加职业联赛的否决项。
在“十二分钟跑”的历史中,翟飙、蔡晟、李红军、高洪波等中国足球名将因为没有达到二千九百米的生死线而无缘参加联赛。
其中蔡晟是当时当之无愧的国家队核心,在施拉普纳执教国家队的时候,就将十号球衣交给了这个湖北高中锋。当年广州队最大困难户是后防中坚黄启能,但他却栽倒在“十二分钟跑”的规定上。
但是“十二分钟跑”却当年给媒体带来极大的愉悦,报道哪一家俱乐部有多少人没通过体测成了体育新闻的头条,有哪些著名球员在终点前“栽倒”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十二分钟跑”,中国职业足球的这段经历变成彻底的时尚。
在这种强迫式的要求下,参加联赛的中国球员的体能和拼劲明显提高,到后来“十二分钟跑渐渐成了“小菜一碟”,并寿终正寝。
体测迷途
二零零二年韩日世界杯,韩国队在赛场上出众的体能、跑不死的风格引起中国足协的注意。
数据显示,中国联赛球员场均跑动距离比韩国球员少了一公里。为了借鉴邻国经验,从二零零三年开始,足协宣布放弃原本的“十二分钟跑”,引入新的体测方式。
新体测方式淘汰掉的第一名球员,是高峰。二零零三年一月十二日,已经是天津泰达老将的高峰在足协组织的体测中犯规,被取消成绩,就此宣布退役。
二零零七年一月,国安队老将杨璞没能通过第一次体测。当时杨璞的伤势刚好,正在恢复阶段,在冲刺中两次犯规,被裁判长罚下。杨璞接受采访时直言,“体测只是形式。”
其实中国足球的体测在过程上看和国外的没太大不同,但比较大的区别是如何去看待它。
在国外,体测只是检验球员恢复性训练的一个手段。但到了中国,它几乎成了“生死文书”,不过体测不让踢球。为了通过体测,俱乐部不得不在测试前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其他重要的有球训练反而被忽视。
由于受到多方诟病,加上确实已经跟不上世界足球的潮流,二零一一年,中国足协正式废除了体测上岗的制度。
中国足球的一个长期问题是急功近利,管理层总是渴望迅速取得成绩,经常通过行政手段干预,试图用最快的方式获得成功,体测正是其中一个例子。
不过到了二零一二年,卡马乔执教国足,安排国家队在清远集训。卡马乔带着国足队员进行了一次绕桩折返跑,一圈一百四十米。一测下来,只有张琳芃和金敬道两个人完成测试。
回顾五十年代的年潍泗,六十年代的戚务生,七十年代的沈祥福、李津春、容志行,八十年代“十连冠”辽宁队,都有一百米跑,及其它多项体能数据。
李华筠、黄崇、高升、付玉斌等二十多名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一百米跑的成绩几乎全在十三秒内。他们在一九八六年的亚俱杯上,击败有三名巴西外援、五名国脚的尼桑队夺冠。
抛弃体能
中国足球近二十年“抛弃”体能训练,至少有两大原因。
一是米卢率中国队打入世界杯后,让中国足球从此迷信只要一个“奇迹教练”就足够,根本不用苦练体能和基本功。
但实际上,米卢所率那拨球员,诸如范志毅、杨晨、肇俊哲、李玮锋等人是中国足球最后一拨,通过几个月冬训苦练过体能的球员。
二是当昆明冬训改为海外拉练后,中国足球原来仅剩一点专练体能、为赛季储备体能的传统也瞬间烟消云散。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职业联赛球队典型的冬训模式是这样的。
十一月中旬联赛基本结束,球队会放假一个半月到一月初,集训两周后春节再休一周,节后赴欧洲拉练,打几场热身赛,月底回国调整几天,在三月上旬左右准备新赛季,有亚冠任务的球队会适当调整行程。
春节前两周的体能训练实际上没有洋帅及体能教练参与,因为他们赛季结束即回国休假,或已被解聘。这两周的体能训练实际上是由球队临时教练糊弄,没计划、没指标也没要求。
球队到欧洲拉练需要先倒时差,打热身赛前后还不能上大量练体能,那个时间点又正是欧洲赛季的关键时期,根本没球队愿意正经地打多余比赛。
中国足球俱乐部的每年冬训如此,一年间又什么时候练体能。赛季中间的转会期只是调整和保持体能,但从未正经练过,又何谈保持和调整。
二零二二年,在做客《足球报会客厅》直播连麦过程中,时任成都蓉城主帅的徐正源表示:“很多中国球员体能和训练量都不够,只能慢节奏踢球。”
国足前任主帅扬科维奇的助教久尔杰维奇更是直言,“我飞到各地观看了不少中超联赛,但是不少球队的比赛都有共同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七十分钟后和七十分钟前的比赛质量、技术动作质量和注意力,都有太过于明显的区别。”
今年三月二十四日,中国国青与印尼国青进行热身赛,却只获得一场平局。在上半场占据优势的中国国青却在下半场频繁出现体能不足和抽筋的情况,逐渐失去队对比赛的控制权。
体能,其实始终是中国足球的致命死穴,然而如今这个层面的因素已经被淡化。人们如今似乎更愿意去谈论技战术的差异,而不是足球这项运动最基础的跑动能力。